当一个人被确诊患上恶性肿瘤，就意味着宣判“死刑”，这时候，他愿意尝试任何一种救命方法。近两年在网络上流传的犬药抗癌故事，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犬药走进大众视野
2016年冬天，一名美国老人Joe Tippens被诊断出患有小细胞肺癌。听到这个噩耗，Tippens立刻前往世界公认的权威肿瘤专科医院MD安德森医院问诊，但那里的医生也对他的病情无能为力。到了2017年一月时，癌症细胞已经扩散到了他的全身。胸科肿瘤科医生告诉Tippens，可以让他进行一项临床试验，虽然无法挽救他的生命，但最好的情况可能会延长一年的寿命。聊胜于无，Tippens欣然接受。
死马当成活马医，Tippens决定开始服用芬苯达唑。他自制了一剂含有芬苯达唑的“处方”：犬药（连续三天每天1g，停用4天）；维生素E（每天400~800mg，每周7天）；生物可消化的姜黄素（每天600毫克，每周7天，每天2粒）；CBD油（即大麻二酚，每天25mg放在舌下，每周7天）。连续按剂量服用三个月药物后，Tippens的PET扫描结果显示，癌细胞全部消失了。这样的结果令他的肿瘤医生都目瞪口呆。医生表示，Tippens是唯一一个在临床试验中癌细胞消失的病人。也因此，Tippens确信是犬药治愈了他的癌症。
Tippens成功抗癌的故事流传到国内后，也有部分中国的癌症患者选择尝试这种治疗方案。然而当下，这种治疗方法并没有在医院被正式使用并推广。犬药是不是有效、可靠的抗癌方法呢？
犬药拥有治愈某些癌症的潜力
Tippens所服用的犬药的主要成分为芬苯达唑。从1999年起就有科学家进行有关芬苯达唑对癌症疗效的研究，不少研究都表示芬苯达唑存在抗癌的功效。
在2018年6月《科学报告》杂志上刊登的一篇研究发现了芬苯达唑抗癌的可能原理。研究人员认为，芬苯达唑可以损坏细胞蛋白酶功能，破坏癌细胞的代谢，从而抑制癌细胞生长。这一观点也被另一篇于2012年6月发表在《生化期刊》的文章所赞同。同时，它也可以抑制癌细胞对葡萄糖的摄取，相当于让癌细胞断食挨饿，来抑制他们的生长。根据研究，芬苯达唑可以干扰微管形成，影响多个细胞通路，从而达成上述功效。
近日，另一篇研究表示，芬苯达唑还可以通过提升抑癌基因的表达来治疗癌症。这篇于2019年6月7日发表在《分子》上的研究表明，部分癌症发生的原因是抑制抑癌基因P53表达的基因Mdm2和MdmX被过度表达。这相当于在我们的身体中，原本用于维持治安的警察警力被过度削弱，从而导致恶霸横行却无法镇压。芬苯达唑可以提升P53的稳定性和转录能力，并且降低Mdm2和MdmX的表达，抑制癌细胞，恢复人体的正常运作。该研究也表示，在用药过程中，癌细胞的分裂增殖出现问题，导致多核巨细胞（细胞未正常分裂的产物）出现，这种现象是由于微管紊乱导致。该试验的现象与上一个实验的理论不谋而合，增加了其说服力。这两篇研究展示了提供了芬苯达唑具有抗癌潜力的理论依据。
从2008年至今，已有多个实验研究展现了芬苯达唑抗癌的功效。在动物实验中，芬苯达唑可以治疗犬神经胶质瘤。中国病理生理杂志的一篇文章表示，在人体细胞体外培养实验中，科学家使用慢性髓系白血病细胞K562（一种血液癌细胞）和正常人外周血单个核细胞PBMC进行对比试验，采用多种实验手段检测芬苯达唑对两种细胞生长、结构、功能的影响。结果显示，芬苯达唑能够显著抑制K562细胞的生长，而对PBMC生长无明显影响。进一步研究还发现，芬苯达唑能影响K562细胞的有丝分裂，也就是无法产生更多癌细胞。
此外，外国科研人员还研究芬苯达唑对移植了人淋巴瘤的小鼠的作用。他们发现，单独服用芬苯达唑并没有抗癌作用，只有与维生素联合服用时才能显著抑制肿瘤的生长。
我们知道，恶性肿瘤的三大特点是：无限增殖、细胞形态改变和易转移。根据以上研究，芬苯达唑可通过切断其营养来源、抑制癌细胞增殖趋势、打断癌细胞增殖过程三方面来阻止癌细胞的增殖。失去了无限增殖这个特点，癌细胞就不再能成为我们的对手。也因此，芬苯达唑可能拥有治疗癌症的潜能，Tippens被治愈的先例也不是空穴来风。
犬药也有“失手”的时候
尽管有许多实验报告表示芬苯达唑可能是我们抗癌的新希望，但是，也有部分研究认为芬苯达唑并没有治疗癌症的作用。
2013年2月在《抗癌》刊物上发表的一项研究表示：虽然对于体外培育的EMT6小鼠乳腺肿瘤细胞，芬苯达唑具有细胞毒性，然而它对小鼠体内生长的乳腺肿瘤并没有作用。因此研究人员认为芬苯达唑在癌症治疗中并没有价值。
在1999年的《毒理病理学》上，科学家们甚至发现芬苯达唑可能有促肝部肿瘤生长的作用。他们给两组小鼠分别投喂含有各种剂量或不含芬苯达唑的饲料，结果发现，投喂了芬苯达唑小鼠的肝脏比没有投喂芬苯达唑小鼠的肝脏显著增重。
因此，对于犬药抗癌，我们需要保持理智的态度。在尚且不够明确其作用机理、也没有足够的临床测试的情况下，我们需等待进一步研究和发现。
不妨关注犬药家族的动态
芬苯达唑属于苯并咪唑类药物，它们结构相似，且都属于微管干扰类药物。研究表明，这类药物的其他成员也可能具有抗癌的潜力。其中，甲苯咪唑这种药物因为它良好的药物代谢动力学而被科学家们重视，并进一步研究它的抗癌机制。因此，对犬药有兴趣的朋友们也可以留意一下此类相关药物的研究进展。
芬苯达唑对于抗癌的作用在近年来才引起关注。到现在为止，科研人员接触芬苯达唑抗癌的时间并不长，研究仍然不够深入，相关知识的沉淀也不充足，缺乏正规的用于人类的科学报告。我们尚且不够了解这种药物抗癌的机制机理，也不清楚它可能对人类产生的作用、毒副作用、潜在风险。也因此，这种新兴而陌生的药物并没有用于医院临床实践。相比于“犬药”，当下已经较为成熟的手术、化疗、放疗仍是广大病患抗癌的首选方法。
文章：北京大学医学部基础医学院
2017级口腔系 王嘉怡
校对：栾兆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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